荒古界虽是界域辽阔，但各族皆有秘法秘宝之流可用于探查、传递消息，建木之上一夜平地起的飘霜与人祖自然为各族所知。
但此刻，他们无暇顾及这些，荒古共夜、风霜飘摇似乎是盛世的前兆，这一日各族皆有天纵之才出现，或是厚积薄发，或是无名之辈，他们忙于引导这些新起之秀，对于那所谓的人祖，更多只是一笑了之。
荒古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如流星般璀璨耀眼却转瞬即逝的人物。
而在各族的长老祭司忙到发疯的时候，中域建木之上，“罪魁祸首”赵明光正端坐榻上，悠然静赏荒古风光。
说是罪魁祸首也不尽然，所谓人祖确实是他，中域降落的星辰也是他，一夜建立飘霜的还是他，但举界长夜、霜雪共降的奇景却非他所为，而是这世界在对他的创造者致以最高敬意。
但这确实是世界的一片心意，赵明光也很喜欢霜雪之景，所以他留下了一部分，固定在建木之外、玉阶之侧。
赵明光端起茶盏轻呡一口，就着香茗继续观赏风景。茶盏将将放稳，身侧的青衣弟子已经倾盏满上，而后立即退开，恭恭敬敬站立一侧。
一切都很自然，外人看了无不要称赞这弟子孝顺体贴，赵明光面上不显，可心中难免有些怪异。
飘霜不过成立一夜，一个强大的宗门，除了有掌门和宫殿，还得有门人。
使个术法去诱拐些人充门面倒也可以，赵明光并非不能这样做，但他不愿。这飘霜的满门弟子皆是他一人分身所化，不多不少，恰好是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。
正如他不会用术法招人一样，他的分身或是凭空捏造，或是附身已死之人，却绝不会直接侵占活人的身躯。
而在这过程中，许是第一次不太熟练，竟有些许分身开启了灵智，这多少算是个生灵，他是不会去直接使用的。哪想这几个分身竟自己补全了记忆，虽没有神明的记忆，却依旧记得赵明光给他们的人设，因而自发留在了飘雪，仍是做着原应属于他们的话儿。
而赵明光身边这也是位开启灵智的原分身，身份便是他的大弟子、飘雪的首席贺书衍。
赵明光并没有立规矩的习惯，再说由分身服侍自己的感受委实是有些怪异，只是这位大弟子实在孝顺，连喝杯茶看个景都得随侍一侧，赶也赶不走。
倒不是赵明光乐得清闲在这喝茶，飘霜不过成立一夜，各势力仍在观望，况且建木周围净是荒山野岭，莫说人族，妖兽也少见，人族少有能那么快赶来。
不过，不代表没有。
茶盏轻轻搁在案上，贺书衍忙上前添茶，却被赵明光抬手一拦，指向殿门外，道：“不用再添茶了，那才是真正用上你的地方。山下有人登天梯，交给你去主持。无论成败，不愿留下的各发一套基础功法并修行物资再放走。”
在这喝了一早上的茶，赵明光现在使唤起徒弟来倒是熟练不少。
“是，弟子领命！定不负师尊所托！”虽然只是件琐事，贺书衍仍是高兴地应下，躬身一礼，转身欲要退下。
倒忘了，这设定还是个自身的狂热粉。赵明光扶额，出声叫住他。
贺书衍急忙转身，躬身询问：“师尊还有何事吩咐？”
“书衍，你是吾的弟子，飘霜首席。”赵明光从榻上站起，居高临下望着他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，“吾不是那等需要服侍的朽木枯骨，你也不是端茶倒水侍奉人的小厮，而是飘霜将来的掌门。什么是你真正应该费心思去做的，你心里要清楚。”
贺书衍仰头看着他，面带虔诚：“回禀师尊，要做什么弟子心中自是明白。您一向是弟子敬仰的对象，今日不知为何对您更加崇敬，只觉得昔日所为实在不算恭敬，因而前来赔罪。若师尊不喜欢，弟子明日可以再改。”
说罢他又深深低下头，似是在等待判决。
难道他们理解的狂热粉不是一个概念吗？赵明光暗自嘀咕一句，默然挥手：“你先下去吧。做好自己分内的事。”
贺书衍又应了一声，转身退下，走到了殿门前的传送阵里，转瞬不见踪影。
眼见殿里没了人，赵明光才放松下来，窝进榻里闭目养神，神思却顺着建木直往下坠，附在山门一位把关的门人身上。
山门外，百十来个风尘仆仆的人族站在那，大声交流着，不时向山门前的守门人提问，看似聚集实则松散，看着倒不像是一路的。
山门两侧的门人只是紧紧守住道路，不去理会他们。
贺书衍很快赶到，自白玉阶梯上缓缓走来。他眉宇轩昂，身材高大，一身青色宽袍衣袂猎猎，迎着风霜而来，好似仙神降世。
门前的人族忽而静下了，似是为其气势所慑。
“我名贺书衍，飘霜殿首席大弟子。”贺书衍已经站在牌坊之下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，“各位可都是要拜入我飘霜殿的？”
“是的是的！”
“仙长您行行好收下我们吧！”
“要怎么才能进这个劳什子飘、飘霜殿？”
“我们现在能赶过来都不容易啊，让我们进去歇歇吧！”
人多口杂，这么多人一起叫嚷起来，喧闹如市，简直是一种折磨。
“噤声！”贺书衍揉了揉额角，一身威压释放，顿时四下寂静，他满意地点头，继续说道，“各位且听我说，我飘霜殿的规矩，不论修为禀赋，不问出身根脚，首要的是得支持人族。
“稍后各位来登记一下名姓领取玉牌，而后登天梯——便是我身后的白玉长阶，弃权者与不合格者一律为杂役弟子，其余看登阶表现。
“当然，无论成败与否，各位都可以自行决定去留。且不论去留成败，我飘霜都会送上一套修行功法并修行物资。此为掌门亲口所说，决不食言！”
当下一片哗然。
“什么？不论修为禀赋出身根脚都能入门？”
“走了还能领到钱？不错啊！这一趟来值了！”
“连弃权的都送东西……嘿，天大的好事，不要白不要呢！”
贺书衍眉间又是一蹙，正欲开口，两侧门人已经解下腰间佩剑，两两对剑相击，剑鸣之声响彻荒野，盖住了那些人的声音。
领头的门人站了出来，大声吼道：“都给我安静！没看到首席在讲话吗？待会儿乖乖听首席吩咐，再有喧哗者，直接丢出去！”
许是被领头的杀气震慑，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，生怕喘一口大气都被人嫌聒噪。
这么一下，贺书衍耳根都清静了不少。他对领头的笑了一下表示赞许，继续组织起那些人来。
“都排队，慢慢来，过来登记名姓。”言简意赅地甩下要求，贺书衍回头在门人里随手挑了个靠边的，“你，过来。我记得你是叫苏琼对吧。你过来登记一下这些人的信息。”
好巧不巧，贺书衍选中的那个人便是有赵明光神思附身的一位。
刚刚还在享受人家的侍奉，转头就要给人干活，这什么运气啊。
“是，首席。弟子领命。”沉着声音回应一句，赵明光在内心暗自吐槽着，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案几在山门前摆下，端坐案几之后开始登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