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 吞灵玉(八)

江蘅给医院请了假,又向唐沁给宗有明请了假。这会儿嫌疑更大了,唐沁满心疑问:这二位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?
唐沁既是江蘅的朋友,又是宗有明的上司,怎么说都要来探望一下。
唐警官虽然是个漂亮妹子,但同时又是一介武夫,对看望病人有什么讲究并不清楚,胡乱地买了束花。
江蘅见到唐沁抱着这么大一捧花,瞬间哭笑不得,这看望病人的花里面怎么还有几枝玫瑰!
“啊这……”唐沁十分难为情地将花递给他,“以前也没干过这事,第一次,没什么经验。”
“这可不行啊,”江蘅趁着宗有明还没看到之前,赶紧将玫瑰挑了出来,并且藏好,“让人家误会可就不好了。”
唐沁心里一百个问号,大家都是同事,解释一下不就好了,何必这么大惊小怪?她就这么目睹了江蘅不正常举动的全过程。
宗有明从外面回来,一眼就见到了唐沁,略微有些惊讶,“唐副队来了。”
“听说你出了车祸,来看看。”
车祸……江蘅,真有你的。宗有明无奈地苦笑一声,瞥了眼一旁行若无事的江蘅,“一点小伤而已,明天差不多就能去上班了。”
“哎!”还没等唐沁回答,江蘅在一旁插嘴,“唐警官,你可不能剥削下属啊!这位伤得挺重,再给他多休息两天。”
“……”唐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,不解,非常不解。索性直接忽视江蘅,将手机里的一组图片拿给宗有明看,“就在你受伤的第二天,局里接到报警,一个小女孩失踪了。”
“失踪人口不是应该找民警吗?”宗有明简单地瞥了眼照片上的小女孩,照片往后翻,竟然是血迹,他接过手机,拿得离眼睛稍微近一些的地方,声音沉下来,“这是女孩的?”
“对!”唐沁面色沉重,眉头紧锁,“我们查监控发现他避开了所有的监控,看来犯罪分子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强。”
唐沁的声音越来越低,“本来我们以为是一起绑架案,但是被害人家属并没有受到勒索;也基本可以排除拐卖儿童案,因为昨天发现血迹,恐怕女孩已经凶多吉少了……”
案发当天,女孩和父母在游乐场玩,女孩父亲因为公司有事中途走了。女孩的母亲去洗手间,让孩子等在外面,在洗手间里面接了个电话,前后大概五分钟的时间,出来孩子就不见了。
血迹是从洗手间的后墙发现的,正好是墙角处,从形状大致可以推测,女孩被绑后,双手抓在墙的拐角处挣扎,正好是两个平行的手掌印。但是有疑点,五岁的女童双手抓在墙上,犯罪分子恐怕一只手就能把她拧走,能有多大力气在犯罪分子手中挣扎?
那就只有一种可能,手印是犯罪分子故意留下的。
周末游乐场的人流量虽然很大,但是案发时间是在晚上,大家都忙着玩自己的,一个小孩子被迷昏带走根本没人会注意到。后来根据游乐场提供的进出口的监控录像,没发现任何一个不对劲的人。
拐卖妇女、儿童团这种犯罪的破案率原本就不高,如果真的是拐卖,还能够通过买方找切入点。如果是处于其他犯罪目的,那就很难了。犯罪分子挑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下手,正好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点。
唐沁将资料复印件拿给宗有明一份,“你先看看,要是身体可以,就尽快去现场,看看有没有被我们遗漏的点。”
“好。”宗有明结果资料,大致地扫了一遍,示意江蘅把唐沁请走。
江蘅心领神会,当即戏精上身,“唐警官,合着这不是来看病人的,是来谈工作的啊?你看我这贫民窟留不下二位神,要不您二位去公安局谈?”
“江蘅你这可是挑拨离间啊!”唐沁难为情地看了眼宗有明,“你别听他嚼舌根子,我这也是没办法了,局里那帮人有时能力有限……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,你记着带上物证的弟兄们去现场。”
“嗯,不送了,见谅。”宗有明嘴里冷冰冰地飘出一句,眼睛始终盯着游乐场的那张照片,余光送走唐沁,立马把江蘅拽到身边,“江医生跟我讲讲迷昏一个人要多长时间。”
江蘅眉头一紧,从数张照片中挑出女孩的那张,思忖片刻,缓缓吐出几个字:“三十秒内。”
“假设他在女孩母亲进洗手间后立马下手,加把女孩的手掌划破,再往墙上按,需要花一分钟,那他还有至多三分半的时间逃跑。”宗有明那双丹凤眼微眯,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缝,音色冷得叫人不禁打了个冷颤,“也许他根本都没有跑,甚至还在某处亲眼目睹女孩母亲找孩子的全过程……”
“变态啊这是!”江蘅在他身旁坐下,从他手中抽出几张资料来看,“你说你找什么工作不好,偏偏找去了警局。”
宗有明轻描淡写地回道:“因为警局能接触到这些东西。”
这些东西,是哪些?
“好好好,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现场啊?”江蘅心里暗戳戳地盘算着:要是晚上,自己就跟去看看。白天就算了,这位少爷昏迷了三天,他就请了三天的假,再不去上班饭碗就没了。
“今天晚上。”
“……”
江蘅一脸看傻子的表情,这位还真是“说风就是雨”,不过看他这活蹦乱跳的劲头,身体应该是没事了,“晚上几点?我先去睡会。”
“你去干嘛?你别去,乖乖在家睡觉!”
“这不好吧,我岂是怕事之人?”
“闭嘴!”
城市钟楼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,时针与分针再一次重合,午夜来临。
游乐园的灯已经关了,只剩下一群器械日复一日地立在黑暗中。它们好像侵占了整个游乐场,在黑夜里肆意地伸展着身躯,把白天的克制全都释放出来。
画面一转,整个游乐场灯火通明,音乐无拘无束地响着,丝毫不怕因扰民被举报,气氛堪比蹦迪现场。游乐场中的人流量与白日里相差无几,人们在灯光与音乐中狂欢着、摇摆着,就连娱乐器械都跟着一起舞动,人和物都在发泄着积攒已久的情绪。
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与众人的狂欢格格不入,一位小朋友正哭着穿梭在人群中,找她的妈妈。
而周遭的人脸上都面带微笑,就跟看不到这个可怜的小朋友一般,没有一个人去关心她一下。
这时,她面前出现一个中年男子,手中拿着几根形状各不相同的棒棒糖,给小朋友挑了一根,“小朋友,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玩呢?大家都很友好呀,你看,他们玩得多开心。”
小朋友的眼眶是红的,脸庞还有几道未干的泪痕,显然是哭了很久。她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,只有她一个人与周围格格不入。在中年人的再三诱劝下,她颤颤巍巍地接过一根棒棒糖,拿在手上盯了一会,摇着头还给中年男子,“妈妈说,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。”
“我在这个游乐场工作很久啦,大家都认识我,不算是陌生人哦。”中年男子脸上戴着一个小丑的面具,那张面具始终是笑脸,至于面具之下的那张面孔到底是什么表情,没人会知道。
他弯下腰,手扶着小朋友的肩膀,引导小朋友顺着他手指着的放向看过去,“想去玩吗?摩天轮,还是大摆锤?”
“我害怕……”小朋友越想越害怕,鼻子一算,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。
中年男子的手顺时针指向旋转木马,木马上还有其他几位小朋友,这几位正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招手,“那我们去玩那个好不好?”
正是其他几位同龄人让小朋友没有那么害怕了,她用衣袖擦去眼泪,跟中年男人妥协,“好,我们去玩旋转木马。”
中年男子将小朋友抱上木马,朝她打了个响指,“不许哭了哦,在这里与其他小朋友一起玩。”
“你要是看到我妈妈,叫她来这里找我,好吗?”小朋友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,天真地望着中年男子,见男子没有立马回应,又补了一句,“一定要让她来这里找我!”
“好。”中年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温和,加上他顶着那张微笑的小丑脸,很容易让人误解为他就在笑,尤其是一个还无法辩解是非的几岁小朋友。
此时此刻,偌大的游乐场中无一人不合群,每个人都面带微笑,整个场面看上去是那么安宁祥和,所有人都那般无忧无虑,甚至“乐不思蜀”……
狂欢吧!不顾一切!
游乐场外,江蘅还是偷偷地跟了过来,偷来手铐把宗有明与自己绑在一起。
宗有明本来打算给他下点药,偷偷溜了,但是怎么给忘记了这位就是医生!他又舍不得对江蘅使用幻术,只得被他这么绑着了。
江蘅不长眼往前走,谁知道宗有明突然停下来,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,撞得鼻梁骨生疼。他责怪道:“你怎么不走了?”
“嘘!”宗有明把他拉进旁边的树丛里,透过林木的缝隙往里看。
江蘅满腹狐疑,学着他往里看,除了黑什么也没看到,对方又不让他说话,他只得腹诽。结果没过两分钟,就被对方拽走了。
但是腹诽归腹诽,该发的牢骚一句也不能少,回去的路上全给补上了。
噼里啪啦地讲了一路,只换得宗有明一句:“谁让你非得跟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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